文/蔡小建
菟丝子攀附在高大的松树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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菟丝子是中药中常用的药材之一。菟丝子的藤蔓是南方常见的寄生植物，没有根，不能从土壤中吸收养分；没有叶子，不能进行光合作用，只有尖尖的根，可以深入到其他植物体内，吸收养分为自己提供养分，直至植物枯萎死亡。
这种在民间臭名昭著的植物，在那些诗人们的眼里，却成了爱情的象征，“菟丝子攀上高大的松树，想结个结”……
在云南东北部的大山深处，有一个静谧的村子。村小学南面五百多米的地方，住着一户单亲家庭，家里只有一位阿姨，带着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，我叫她廖阿姨。
那是三四十年前，也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。村里新建了一家卷烟厂，廖阿姨是第一批进厂的员工之一。她长得漂亮，干活儿又干得漂亮。不到二十岁，她就吸引了不少男人的注意。有一个同龄的男人对她很好，给她做早餐，从山上采野花给她编花圈，还给她买昂贵的围巾。
但男人不懂表达，廖阿姨也不懂，她只知道男生对她好，却不知道男生为什么对她好。
时间长了，两人都到了结婚的年龄，见问题不解决，男子便想出了一个主意，他找了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村里姐妹，每天骑着一辆28寸的自行车，带着这些姐妹在廖阿姨面前溜达。
此时稍稍回过神来的廖姨，认为自己是不是太过多情，渐渐与这个男人疏远了起来。
男子急得不行，便找到村里的玩伴老王，让他帮忙试水。老王一去，就被廖阿姨的长相深深吸引。回去后，他做出了一个违背朋友意愿的决定，亲自去提亲。
老王的母亲是个很有心计的人，先是和廖阿姨搞好关系，没过多久两人就成了好朋友。廖阿姨不想结婚，但廖阿姨却盯上了老王家，或者说老王的母亲，不结婚就上吊。哭闹、闹腾、上吊，上演了太多次，终于逼得廖阿姨妥协了。
婚礼当天，男方来过一次，说：“祝你们婚姻幸福！”据说，他后来到南方沿海地区打工了。
婚后，廖阿姨发现王家住的房子很危险，房子会漏水，睡觉时老鼠会爬到床上，风一吹，碗里就会沾满屋顶上的沙子。没有厕所，房子周围都是粪便。后来廖阿姨的父亲看不下去了，就叫了几个人来给廖阿姨挖坑。
婚后不久，新鲜感消退，老王的本性显露出来。他不再装模作样，整天在外吃喝玩乐。即便如此，廖阿姨还是相信，只要自己努力，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第二年，情况更糟了，廖阿姨生了一个女儿。那个年代，重男轻女的风气很严重。廖阿姨生完女儿后，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，才坐了三天月子，就被叫去干农活了，回来还要给婆婆做饭，吃饭的时候婆婆就骂她。
老王也不回家，出去赌博、找女人，没钱了就来找廖阿姨要钱，喝醉了回家就对廖阿姨拳打脚踢。
老王醉醺醺地回家后，又对廖阿姨动手打了一顿。廖阿姨感觉小腹一阵剧痛，下身开始流血，她赶紧让邻居联系父亲。廖阿姨的父亲借了一辆手推车，把她推到了镇医院。也许是路途太远，也许是山路太颠簸，他们到了那里才发现她流产了。廖阿姨哭哭啼啼，在医院住了三天，又回娘家住了一天。回到家，婆婆吵着要她做饭。
饭菜做好了，端上了桌。那个曾经的男人回来了，头发梳得光溜溜的，穿着西装。
廖阿姨的丈夫还在床上酣睡，那人抓起旁边的锄头就开始砸他。老王被打得目瞪口呆，呆呆地看着床，不知所措。婆婆也被吓坏了，不敢上前拉他。廖阿姨怕有人死，赶紧过去求饶，那人只好把锄头扔了。
打完男人之后，男人就坐在餐桌前吃饭，吃完饭后，他把廖阿姨家的房子从里到外看了一圈，又在廖阿姨的床上躺了一会儿，指着漏雨的屋顶说：“就因为你嫁给了他，他就让你过得这样？”
廖姨不敢说话；
男人随即说道：“我在深圳买了房子，你想跟我离婚跟我走，你可以不惜任何代价让他给你开。”
廖大妈还是没说话，她怕这个男人已经结婚了，以后会不好待她的孩子，还怕村里人说她的闲话。
男方走了！家里没人，房子和土地都送人了。
之后婆家对她更加狠心，每个月工厂的工资都会被老王抢去赌博。婆婆每天就在门口晒太阳，一天两顿饭都有肉吃，没肉就把碗砸了。家里没钱了，廖阿姨就找邻居和父母借，父母也只是无奈地叹气。
一年多后，我听一起南下打工的人说，男方结婚了。廖阿姨今年又怀孕了，她没有选择妥协，带着怀孕的她和大女儿回到了娘家，住在娘家外墙的棚子里。
可能是劳累过度、营养不良，又或者是习惯性流产，廖阿姨的下身又开始出血，送到医院后，医生说廖阿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怀孕，可能保不住孩子。
她去找一个中医看，中医看她衣衫褴褛，就开了药方：
野菟丝子50克，煮水泡茶饮用。
菟丝子是一种寄生植物，植物和动物一样，都会有排斥反应，但菟丝子含有特殊物质，可以防止植物对其产生排斥反应。而人的胚胎本质上是一种寄生虫，生活在母体的子宫里，吸收营养。因此，菟丝子也是一种非常好的保胎药，对器官移植后的排斥反应也有很好的效果。
但种子一般是入药，藤的成分与种子相似，所以需要较大的量才能有效。
廖姨喝了菟丝子8个月，成功生下一个儿子，此时她也意识到不能再让王家人像菟丝子一样吸她的血了。
她带着两个孩子提出离婚，法院判令王家退还她多年来的所有工资，王家自然不可能把钱全部还给她，但也退了一部分。
后来廖阿姨靠在工厂里干活建起了房子，工厂搬走后，她每天早晚给村里小学的学生做饭，其余时间种地、养牛，供养女儿读研究生，供养儿子大学毕业。
因为她手脚干净，做的菜又好吃，校长直接把买菜的任务交给了她，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她在菜市场和人讨价还价的身影，一顿饭只有几块钱，每顿饭都有两荤三素，一碗汤，她把孩子们养得又肥又白。
那些年，从村小学毕业的小朋友都亲切地叫她：骆妈。
菟丝子，旋花科寄生植物，通常寄生于豆科、菊科、蓼科植物上，与其说是爱情的象征，倒不如说是象征着女性传统的悲惨境遇，只留下一声叹息。
——全文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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